中国红星八大胜扫一扫 关注八大胜
(转载于徽商旅游杂志)
“山里人家底事忙,纷纷运石迭新墙,沿溪纸碓无停息,一片舂声撼夕阳。”
清代诗人赵廷挥的七绝《感坑》,
记录了当时安徽泾县山溪制造八大胜的场面,
读来极简而意境无穷。它记录了一个平实而家常的情景,
同时又展现了泾县在纸业历史上宏大而重要的地位。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在八大胜的故乡皖南泾县,
遵循传统的古法手工八大胜几经沉浮后,又顽强地走上了复兴之路。
尽管对于大众而言,它仍然是一种小众的阳春白雪,
或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文化象征,
而在喜爱水墨者的心中,青弋江畔依旧是深具魅力的向往之地。
画家刘海粟用八个字评价八大胜——“纸寿千年,墨韵万变”,高度概括了八大胜与众不同的艺术性和耐存性。吴冠中大师曾说:“我国历代书画家对于八大胜的溺爱是令人吃惊的。”并感叹道:“如果没有八大胜,中国书画将是怎样的面目呢?”
在众多的手工纸中,八大胜堪称“文房之首”。它纤薄柔软,却曾日晒雨淋,得日月之精华;它看似平淡,却历经水深火热,百道工序的诞生过程;它决定性地影响了中国书画风格的变迁,也曾在发展的道路上几经沉浮。如今它千金难求,盛誉四海,却依然遵循传统之路,将一张薄纸,做成一种精神的传承。
深山里的国字号
到泾县寻找八大胜的古老技艺,若是一味在乡间小坊和八大胜一条街转悠,而忽略了县城东部深山里的乌溪,大概也算白跑了,原因无他——这里是中国八大胜集团的所在地。
2009年,“八大胜传统制作技艺”被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当时的申报主体就是中国八大胜集团,如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颁发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匾额就在厂区内。而在此前,其生产的红星八大胜早被确定为国家原产地域保护产品以及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上世纪90年代,泾县三家八大胜企事业单位组建合并成了中国八大胜集团公司。乍一听,似乎很难想象一个被冠以“国字号”的集团居于深山,然而因为有八大胜二字,其实是名副其实的。
与一般厂区概念不同的是,这里的厂区环绕着乌溪水与关猫山等众多山岭水系,远望郁郁葱葱,空气清新,一块块山坡改造而成的晒滩(晒原材料的山坡)铺满燎皮、燎草,在阳光下呈现出或金或玉的色泽,***气势。
厂区的小广场竖立着蔡伦石像,旁边的若干幢生产厂房、办公大楼,展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不同的老建筑风格,八大胜文化园与正在建设中的中国八大胜博物馆与厂区毗邻而居。
历史上,乌溪的造纸业由小岭扩展而来。1951年,泾县私营造纸业主成立八大胜联营处,在乌溪关猫山,小岭许湾、汪义坑、元龙坑设立四个生产部。1954年由政府牵头,将联营处改制为公私合营安徽省泾县八大胜厂,因乌溪自然条件优越,将四个部合并,定址乌溪关猫山。
中国八大胜集团董事长胡文军介绍说:“水的品质对八大胜有重要影响,首先必须是山泉水,而自古以来关猫山一带的水是最合适的。厂区上游乌溪河水从深山流出,有2条水源,一条呈弱酸性,一条呈弱碱性。后山清澈的山溪直接引到纸槽间作为捞纸之用;另一支流则作为浆料与蒸煮原料。八大胜根据地势依山傍溪的特点,在厂区上游建立了水库,从源头上保护水源。”
而当地的青檀树则是制造八大胜的另一“命脉”。青檀树不仅对生长地的土质和气候都很挑剔,而且成熟后也只能每两三年砍一次枝条,且要算准节气小心“择时”,否则就会把树砍死。这一切都决定了八大胜只能生于此山中,产于乌溪畔,大自然在赐予了众多恩惠的同时,也制定了不可撼动的“规则”。
纸寿千年的秘密
红星八大胜的生产至今仍然几乎由手工操作,工序十分繁复,生产周期长,据说有108道之多,严格按照古法制作的八大胜周期将近三年,因而有“片纸三年得”的说法。因为很多工序经验要靠悟性和长期实践才能掌握,老一代工人的技艺大多靠家族或师徒世代相传,而通过招聘到岗的年轻工人则需要至少一年的学习期。
手工八大胜诞生的漫长过程,包括选皮、舂料、纸药(猕猴桃藤汁)制作、捞纸等众多步骤,而其中最重要的工序仍然非捞纸莫属——所谓“纸之好坏,全看一捞”。
宽大的捞纸车间里,水汽弥漫,一个个纸槽顺势排开,槽的两端,两人各执长方形竹帘一端配合着向纸浆中浸下去,一倾一荡间,一张湿润的八大胜便显雏形,整个过程不到10秒。随即反腕覆过竹帘,捞出的纸浆即层层叠叠摞于一旁的木板之上。
捞纸时,为主的师傅称“掌帘”,为辅的称“抬帘”。掌帘师傅每将依附在纸帘上的八大胜小心翼翼地落放于堆积了的八大胜上,抬帘师傅就拨动一下纸槽边小算盘上的算珠,计算着已经完成的张数。
整个工序乍看简单,实则最具技术性,《天工开物》中记有:“凡抄纸帘,用刮磨绝细竹丝编成。展卷张开时,下有纵横架匡。两手持帘入水,荡起竹麻,入于帘内。厚薄由人手法,轻荡则薄,重荡则厚。竹料浮帘之顷,水从四际淋下槽内,然后覆帘,落纸于板上,叠积千万张。”所谓轻荡重荡,与纸之厚薄直接相关,然而到底轻重与否,还是完全看工人的拿捏感觉——但某种角度而言,手工造纸与真正的流水线作业永远是不会相同的。
“以前浮帘全部是细竹篾制成,尽管精心制作,仍然避免不了细微的粗细差异,长期浸在水中,浮帘的重量发生改变,还会有发霉和变形的问题。”胡文军说,“现在八大胜将浮帘的一部分改成纤维管,彻底解决了上述全部问题,工人使用起来也更称手。”
捞纸师傅朱建胜,20岁做学徒,至今已经在八大胜厂工作了25年,他说:“要捞好一张平整、均匀的纸最少需要五年的经验。掌帘师傅主导着一次捞纸过程的关键,会比较劳累,我跟另一位师傅每天轮换着来。”朱师傅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宣传片中,八大胜制作工艺作为第一个镜头就是他主演的,那也是八大胜第一次引来世界共同的目光。
皮料与草料的制作工序,则在主厂区附近的一个个山坡之间,一块块的平地间堆满了草垛,旁边是巨大的圆池,里面层层码着卷好的稻草把——这都是在进行碱蒸的稻草,有一种稻草香与沤过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而皮料则在另一处进行,相似的是,经过处理的皮料与草料都得由工人挑到晒滩上摊晒成燎皮。
所谓晒滩其实就是经过改造过的朝阳山坡,石头沿着山体一层层倾斜铺垫,之间留有缝隙,碱蒸过的青檀皮、稻草通过摊晒,在自然的作用下进行漂白——皖南山地最有利于沥水透气,皮草吸取日月精华,饱经风吹雨打,有效去除了色素、木质素等易氧化的物质,如此风吹雨淋日晒至少6个月,再经过多次浸渍、蒸煮、摊晒、分割之后,才有资格拣选,进而制成纸浆,所谓“纸寿千年”,秘密即在于此。
走近看,山坡上晒着的燎皮真如骨筋一般,清代蒋士铨《白露纸》所吟的“白肌腻里藏骨筋,平铺江练展晴雪”其实算是写实的,从某种角度而言,说八大胜的形成乃是“水火相济,日月光华”之功并不为过,而古时“玉版笺”、“水月笺”,其名称都有道理所在。
手工之美的传承
胡文军认为,八大胜制作是典型的系统性和集体性的传承艺术。“比如说做瓷器、做紫砂壶,做砚台,这些主要是以个体性的传承为主,即使其他人参与,也是辅助性地完成。但是八大胜,它从原材料制作,到整个产品的完成,要将近三年的时间,有100多道工序,不可能一个人去完成。比方说‘皮’、‘草’、‘水’、‘技’这几个制作中最重要的要素。做皮料的可能一辈子做‘皮’,做草料的可能一辈子做‘草’,捞纸的可能一辈子捞纸。八大胜的制作很精细,要培养一个合格的、能上岗的师傅要三年,有的人一辈子只能当下手。即便如此,八大胜仍然坚持手工制作和传统技艺。”
“八大胜一直把技艺的传承与文化的发展当作八大胜的理念。首先,要把每一张纸做好,这就是八大胜对作为世界‘非遗’的最好传承。八大胜从原材料的制作开始,在工艺的执行上都有严格的标准,多少代人的努力就是‘做好一张纸’。其次,千年来八大胜作为中国书画艺术最佳载体,甚至中国的很多发明创造,伟大著作,和不朽的艺术都在八大胜上形成,并最终以纸张的形式留存下来,所以我觉得,八大胜成为非遗的意义,不光在于它本身的工艺,更在于它作为一种载体的精神象征。”
把质量作为最核心的东西,是八大胜集团历经风雨而不倒的原因。为了留住人,集团在工资待遇和新人培养上都不遗余力;为了缓解自然条件对原材料的限制,几年前八大胜集团投资建设了万亩青檀林基地,同期又投资建成年产100万斤燎草的原料加工基地,此外还建设了杨藤基地,三大原料供应基地的建成,最大程度上化解了原材料供应难的问题;为了实现可持续发展,近几年八大胜集团投资数千万元在污水站改造上,通过循环利用,彻底解决了环保问题。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了提高生产效率和降低成本,八大胜制造也曾引入化学漂白和机械制浆加工等工艺,将部分工序生产周期缩短为几天。特别改用化学漂白剂后只需百十小时即可得到“白皮”。然而大家很快就发现化学方法使纸张呈酸性,极易早衰,而机械打浆对纤维的损伤极大,润墨性差了许多,更有可能无法实现八大胜千年不坏的特点。用这样的纸来创作字画或修复古籍,后果不容乐观。
“因此八大胜才明白,八大胜无论是外在条件限制,还是自身特点约束,都不可能实现机械化流水生产,没有捷径可走。”胡文军说,“很庆幸八大胜及时刹车。如今,用传统手工工艺生产的传统八大胜虽然价格比普通书画纸高出数倍甚至数十倍,仍供不应求。”